《你就是我》

马应海作品

镜子，是个奇特的东西，我从小就迷恋于镜子的神奇。盯着它，总觉得那里面存在着一个只能看到，却无法真实触摸的，似乎和我的世界一模一样，却更具有某种神性的奇异世界。我总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我，是一个和我相似，却又时时偷窥这个世界的家伙。镜子里的人似乎比镜子前的我有着某种光辉或者发亮的东西围绕着。我总想靠得更近去仔细瞅瞅，可他马上就会凑过来，于是就什么也看不清了……

对镜子的认知，我们经历了很长的过程，它最表层的含义就是由光线反射，构成对事物的影像的复制，这也是传统哲学层面对心灵的认知——人的心灵就是一面反映外在世界的镜子，它是人类认知世界的根基。而更深层次的含义则是，镜子成为镜像的隐喻。弗洛伊德从人的身体和欲望出发，寻求自我，他发现了自我与意识的不一致性，并指出了人不仅不是宇宙的中心，甚至也不是自己心灵的主人。所以拉康才将笛卡尔的格言颠倒过来说：“我在我不在的地方思想，所以我在我不思想的地方存在”。

在镜子面前，主体与镜子中的我，以及自我是彼此分离的。当我们谈及自我的时候，其实只是沉浸在幻想中的“我”。自我并不能被主体以“我”的形式呈现在镜子中。

走在拥挤匆忙的人群中，常常有一种感觉，我就站在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前，镜子里的我不再是那个作为主体的我，他们都是我某一面的显现。我突然意识到，其实我们每个人在观看别人时，并不能客观地审视他者的意识与行为，只是看到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我想看到的，或者说我认为应该在他身上存在着的那一面，也就是我可以接纳的那个被我意识“驯服”的他——那个沉浸在幻想中的“我”。

站在这面“镜子”前，他者的职业，身份，思想，喜好，都没有了意义，我只看到了我自己，凑得越近，就越发增加这种感觉。这样的过程似乎并不能促使我们在镜子的“虚拟现实”中，将分裂的我合而为一，恰恰相反，它增加了这种分裂带来的焦虑。也让我们一再地陷入对他者的“驯服”之中，甚至上瘾！

沉迷于这样的观察和体验之中，我用镜子作为媒介在影像中呈现我与他者，或者说我观看他者的这种内在关系。而这样的对于我、自我、他者以及我们眼中的他者关系的一系列探寻，让我们回归到人性的终极思考——我是谁？